:“真奇怪,你说的情形,和孔老的话一样。" 我道:“是啊,所以我才说这是受了他言语影响的一种结果。"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白素十分心平气和:“我看不到,陈长青也没有看到,你看到了,说不定真是 有什么星体在影响你。" 我笑了起来:“是啊,你的丈夫,是天上的星宿下凡,尔等凡尘女子,还不速 速下跪,拜见星君。" 白素瞪了我一眼,自顾自上楼去了。 我也上了楼,到了书房,把一幅相当大的星空图,摊了开来。 虽然我把自己看到的情形称为“幻觉”,但当时那极短的时间内看到的情形, 给我极深的印象,那令得我在一摊开星空图之后,就可以指出,有星芒射出的七颗 星,是哪七颗。 而印象更深刻的是,那七股星芒的交汇点,现出鲜红色的那一点的所在,是在 处女座的八号和十三号星之间,那是东方七宿之中,角宿的平道星官,两星之间, 并没有肉眼可见的星星。 如果把整个东方七宿的星,用虚线联结起来,想像成一条龙,那么,那个七股 星芒汇合的所在,是在龙形的头部,或者可以更精确地说,是在龙形的口部。 我闭上眼睛一会,又自己问自己:那是幻觉吗?当时的印象如此深刻,我真是 看到了旁人所看不到的星空异象,孔振泉看到的是不是也是一样呢?他所指的大灾 难,说是有史以来,只发生过两次,指的又是什么灾难呢? 我不断地想着,但一点结论也没有。 当我离开书房,回到卧室时,已经快凌晨四时,在这之前,我推开了窗,望着 繁星点点的星空,又望了很久,可是那种异象,却没有再出现。 进了卧房,白素已经睡了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,孔振泉凄厉的呼声 ,像是一直在我耳际萦回,十分可怕。 第二天一早,我就起了床,第一件事,就是和一个朋友联络。这个人,我不是 很熟,只见过一次,是在一次偶然机会之中,谈起外星生物时,他和我交谈过几句 ,他告诉我,他是天文学家,在比利时的国家天文台作研究工作。 在那次简短的谈话之中,这位天文学家,曾经感慨地说过一番话:“人永远无 法了解星星的秘奥,试想,在几百光年、几千光年、几万光年的距离之外,去观察 星体,而想藉此了解星体的秘奥,这太奢求了!这和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 想去了解她,同样不可能。" 这番话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,因为人类对现今的科学发现,充满了沾沾自喜的 情绪,以为近一百年来的科学进步,已使人类掌握了许多天地间的秘奥! 有不少天文学家,更喜欢夸张天文学的成就,强调直径巨大的电子望远镜的功 用,但从望远镜中观察天体,怎能了解天体、这位朋友所作的譬喻,实在是再恰当 也没有了。 所以,我想,我有天文学上的难题,找这样一个在观念上认为人类无法掌握星 体秘奥的学者去研究,那比较适合。 他远在比利时,单是电话联络,已费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,那边的天文台先说 殷达博士不听电话,待知道是远东来的长途电话,又叫我等一会再打去。 比利时的时间,比我居住的东方城市,慢七小时,我这里是早上八时,他那边 是凌晨一时,作为一个天文学家,那是观察星象的最佳时间。 过了十五分钟,我再打电话去,有人接听之后,又等了一两分钟,才听到了一 个相当低沉的声音,传了过来:“是哪位?殷达在听话。" 我忙道:“我是卫斯理,记得吗?大约三年前,我们曾见过一次,你告诉我, 用望远镜去看星星,就像在一公里之外观察一个美女而想去了解她一样。" 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:“是,我记起来了,你曾回答我说,就算把一个美女娶 回来做妻子,也无法了解她。" 我道:“是啊,当时你听了我的话,十分沮丧地说:照你这种说法,天文学不 存在了,就算可以登上星体,也无法了解它。" 低沉的声音叹了一声:“正是,人类在地球上住了几万年,对地球又知道多少 ?连自己居住的星球都不能了解,何况是别的星球。" 他说到这里,停了一停,才又道:“朋友,我能为你做什么?"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向这位天文学家说才好,犹豫了一下:“事情相当怪异,昨 天晚上,我观察星象的时候,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。" 殷达笑了起来:“怎么,发现了一颗新星?这是业余星象观察者梦想的事。请 告诉我它的位置,替你覆查一下,我们这里每晚都有天象的详细纪录。" 我忙道:“不是,不是,对不起,我不知道你对中国古代天文学程度怎样。" 殷达迟疑了一下,语气十分遗憾:“对不起,一无所知。" 我道:“那也不要紧,昨天晚上我观察到的异象,是在处女座、天蝎座、天秤 座、人马座之中,一共有七颗星,各有一股极细的星芒射向东方,而在处女座八号 和十二号星之间交汇,呈现一刹那之间,几乎是鲜红色的一点。一切全是一霎间的 事,不知道是不是有纪录,以你的观点,怎样解释这种异象?" 殷达在听了之后,静默了大约半分钟,才道:“请你再说一遍。" 我把我看到的景象再说一遍,他问:“你使用的是什么设备?" 我道:“什么也没有,就用肉眼观察。" 殷达博士又静了半分钟,才道:“朋友,我记得你告诉过我,你经常写一些幻 想小说?" 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,忙道:“不是我的幻想,在我看到之前十来分钟,另外 一个人也看到的。我要确定的是,是......"讲到这里,我自己也不禁犹豫了起来, 因为一切都那样虚幻不可捉摸,究竟我想确定什么,连我自己也不知道。 我想确定什么呢?确定这种发生在东方七宿中的异象,决定东方某地将有巨大 的灾难?殷达博士显然不能帮助我。 我要确定的是异象是不是确然曾发生过,还是那只是我的幻觉。我想好了,才 道:“我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,不,想确定那些星座中的星,是不是有过异 常的活动。" 殷达“嗯”地一声:“我得回去查记录,但是我可以先告诉你,要是星体的异 常活动,强烈到肉眼也可以看得到,那是天体的大变动,天文台方面会接到来自各 方面的报告,世上千千万万人都可以看得到。" 我固执地道:“别理会这些,你替我去查一查,然后再告诉我。" 殷达爽快地答应了,我说道:“一小时之后,我打电话向你问结果。" 和殷达博士的第一次通话,到此为止,放下电话,才发现白素在我身边。 我向白素作了一个鬼脸:“你看,人总是喜欢被别人阿谀的,我现在,好像真 有点受于天的感觉,要为人间消弭灾祸。" 白素被我逗得发笑了起来。 白素随即道:“如果你真要有行动,那么,你不是受命于天,而是要和天命相 违抗,天要降灾,你要去对抗。" 我高举双手:“那未免太伟大了!" 白素笑了一笑:“我在地下室有点事要做,你真有要紧事找我,可以到地下室 来,不然别打扰我。" 我想不出她有什么事要做,她有事要做,一定有她的理由,我也不必多问,我 只是打趣地道:“暂时不会有什么事,等我要坐火箭上天,去对付那些星宿的时候 ,倒希望你来送行。" 白素笑了一下,自顾自下楼去了。 我喝了一杯牛奶,又在那张星空图之前,确定了一下那有七股星芒射出来的星 体的位置,把它们记了下来,半小时之后,门铃忽然响起,我直起身,就已经听到 了陈长青的声音在叫:“卫斯理,有一椿怪事。" 我叹了一声,大声道:“上来说。" 陈长青蹬蹬蹬地奔了上来,一脸兴奋的神色,可是双眼中却布满了红丝,可以 看得出他一夜没有好睡,他一上楼梯就叫:“你猜我昨晚回去之后,做了些什么事 ?" 我冷冷地道:“别浪费时间了,自己说吧。" 陈长青碰了一个钉子,但是这个人有一样好处,当他兴高采烈的时候,再碰钉 子他都不在乎,一样兴高采烈,他走进书房来:“我一回去就打电话,一共和世界 八十六家著名的天文台联络过。" 我“哦”地一声,心中大感惭愧,请他坐下来。陈长青有点受宠若惊,坐下之 后,立时又站了起来:“我向他们询问孔老头子所说的那几个星,是不是有异样的 活动。" 我点了点头,表示赞许他的行动,他所做的事,比我早了一步,我一直到今早 才去问殷达博士。 我十分专注地问:“结果怎么样?" 陈长青取出了一本小本子来,道:“三十七家天文台说无可奉告,四十四家说 没有异象,只有五家天文台,全是最具规模的,说曾有一项记录,证明处女座、天 蝎座、人马座和天秤座的星体,曾在光谱仪上有过不寻常的记录,但是无法查究原 因。"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陈长青提高了声音:“卫斯理,那些星座中的星,正是中 国古天文学上的东方七宿,孔老头子真的鬼门道,他看到的异象,青龙七星联芒, 的确曾发生过。" 我问了那五家天文台的名称,并不包括殷达博士的那家在内,当然,天文台对 于普通的查询,虽然作答,但只是一般的回答,不会十分详细的。 殷达博士主持的比利时天文台,对陈长青的查询,就“无可奉告”。我挥了一 下手:“我也去问过一位天文专家,看他的答覆如何。" 陈长青说道:“其实已经可以肯定了,卫斯理,东方要有大灾祸!" 看他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,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陈长青又搓着手:“唉,只 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灾祸,又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地方。" 他这两个问题,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得出来,陈长青也真好发问,他又道:“ 卫斯理,孔老头说你能消灾,你有什么法子?" 我没好气地道:“是什么灾祸也不知道,怎么去消除?别胡思乱想了。" 陈长青把背靠在沙发上,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,我叹了一声:“很对不起 ,昨天由于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,所以,有一些事,我没有告诉你。" 陈长青一听,立时睁大了眼,我把我看到的情形,详细告诉了他,他听到一半 ,已经直跳了起来,团团乱转,我又在星空图上,把那几颗有星芒射出的星指给他 看,再用虚线表示星芒,然后,在七股星芒的交汇处,点了一点,望向他:“你对 这个交汇点,有什么意见?" 陈长青一点也没有怪我昨天晚上不对他说,眉心打着结,在苦苦思索着,突然 道:“看,这个交汇点,恰好在青龙的口前。" 我点头:“是,我昨晚已经发现,但是这说明什么呢?" 陈长青用力搔着头,苦苦想着,一面不住喃喃地道:“太可怕了!太可怕了! 天象示警,可是我们却参不透,不知道真正的意思。”我也由衷地叹了一声:“要 是孔振泉不死就好了,他多少会知道一点。" 陈长青陡地屏住了气息好一会,才道:“我想,他就是因为参悟了天机,所以 才死的。"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,望定了我,大具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返” 的易水送别的味道。我又挥了一下手:“别把我看得那么伟大,我决不相信凭一个 人的力量,可以挽救一场大灾祸。孔振泉或许听过一些有关我的事,以为我可以做 得到!" 陈长青忙道:“如果你可以出力,那你......"我道:“那我当然会尽力,可是 如今,东方七宿中这样的异象,只是星相学研究的大好材料。" 陈长青以手加额道:“我想起来了,孔振泉说这种七星联芒的情形,以前曾出 现过两次,我要去查所有的书,把那两次查出来,看看究竟是什么的灾祸。" 我倒很赞成他这样做,立时道:“我看你不必到别的地方去找,就在孔振泉的 存书中去找好了,我相信全世界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,可以有比他那里更丰富的中 国天文学书藉。" 陈长青大点其头:“对!孔老二虽然难缠,但是我有办法。" 他一面说着,一面用力拍着心口,表示志在必得。 和陈长青说着话,时间过得快,已快接近一小时了,我向陈长青作了一个手势 ,示意他暂时保持沉默,然后拨通了电话,把电话听筒,放在扩音器上,使陈长青 也能听到殷达的声音。 电话一接通,就是殷达来接电话,他的气息像是十分急促,我才叫了他一声, 他就急急地道:“卫斯理,你刚才对我说,你是肉眼看到有七颗星,分别属于处女 座.....。有异常的光芒发生?" 我忙道:“是,你们天文台的仪器,记录到了什么?" 殷达“嗖”地吸了一口气,又再叫着我的名字:“你不可能看到的。" 我道:“别理我是不是可以看得到,告诉我有没有发生过变化。" 在一旁的陈长青的神情,也紧张了起来,殷达道:“我们最新装置的光谱探测 仪,和电脑联结,刚才我查看电脑资料,的确,有七颗星,曾有光谱上的变异,那 七颗星是处女座的......"他一串念出了那七颗星的名字来,他念一颗,陈长青就在 那星空图上划一个记号,有五颗,正是我早已作了记号的,有二颗则位置有一点差 异。那不足为奇,我只是凭当时一霎间的印象,能够记到大概的位置,已经算是很 不错了,何况有五颗傲然正确无误。 等他讲完,我道:“不错,就是这七颗,在处女座和十二号之间,有什么发现 ?" 殷达道:“最奇怪的就是这个问题,那里,原来有一颗七等星,但是在极短的 时间内,记录到的光度,忽然提高到三等,这种现象,有可能是星体突然发生爆炸 ,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,却又回复了原状,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。" 我急忙问:“那表示什么?" 殷达叹了一声:“谁知道,处女座离地球那么远,谁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。天文学要研究的课题,实在太广泛。不过我可以绝对肯定,我们的光谱仪所记录 到的异象,决不是任何人的肉眼所能看得到的,绝对可以肯定。" 我吸了一口气:“我不会反对你绝对的肯定,可能是心灵感应到的。曾有一位 老先生告诉过我,用心灵感应天象,比用眼去看更有用。" 殷达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疑惑:“我不明白......"我叹了一声:“那是星相学上 的事,你不需要明白,对了,宇宙天体上的变化,对地球都会有一定影响的,对不 对?" 殷达立时道:“当然对,最简单的例子是太阳黑子的爆炸,甚至可以切断地球 上的无线电通讯。" 我用十分清晰的声音问:“那么,照你看来,这七颗星的光度曾起变化,和那 颗七等星突然光芒大盛,这种变化,会对地球发生什么影响?" 殷达呆了半晌,才道:“朋友,你真是问倒我了,我相信全世界的天文学家, 都连想也未曾想到过这个问题,那是占星家的事。" 我忍不住道:“古代的占星家就是天文学家,比近代的天文学家,所知似乎更 多。" 殷达提高了声音表示抗议:“当然不对!" 我道:“你刚才承认,任何星体的变化都可以影响到地球,只不过不知是什么 影响,那是科学上的空白!" 殷达道:“你究竟怎么知道有这种事的?据我知道,全世界,除了我们天文台 之外,另外只有五家天文台有同样的设备,可以从光谱仪上,测度这种变化。" 我道:“对,那五家天文台,在答覆公众的询问上,比你的天文台好得多了。 " 殷达显然一时之间,不知道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,我也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, 就向他说了再见,放下了电话。 放下电话之后,我和陈长青互望着,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本来,事情十分无稽 ,可是如今,天文台最新的探测仪器,却记录了这种变化。而这种变化,绝不是肉 眼所能观察得到,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。 不但我看到,孔振泉也看到,孔振泉不但看到,而且可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灾 祸,难道真的在浩渺的宇宙之中,有着什么不知名的星星在影响着他和我? 我感到特别虚幻,是因为我对这种“星体影响”连概念也没有。是这种星体上 有着高级生物运用他们的智慧在影响地球人?还是星球本身的一种放射能,或是其 他的因素,在影响着地球人? 被影响的地球人是选定的?还是偶然的?受不同星体影响的地球人就与众不同 ?他们的行为又可以去影响旁的地球人? 这一切疑问,没有一个有半分现实意义。 我呆呆地坐着,看到陈长青在那幅星空图上,划来划去,喃喃自语:“把东方 七宿想像成一条龙,倒真是不错,看,联结起来的虚线,的确可以提供这样的想像 。龙是什么的象征?" 我被他聒噪得心烦,大声道:“你静一静,少说点话,多想想好不好?" 陈长青静了一会,忽然道:“嫂夫人呢?她的意见,往往十分中肯。" 我闷哼了一声,不理会他,他又自顾自道:“龙,可以象征一种力量,一种强 大的力量,从龙的各部分射出的星芒,代表了龙体中力量的结合,这七股星芒的交 汇点是在龙口部,那表示......"他讲到这里,犹豫了一下,没有再说下去。我起初 当他在胡说八道,但是听下来,他的话倒也不乏想像力,所以我接上了口:“这表 示,一股强大的力量,要把什么吞没。" 陈长青用力一拍桌子:“对,一股强大的力量,要吞没什么,可是,那怎么会 是巨灾呢?" 我道:“怎么不是巨灾,譬如说海啸,海水吞没了一切,那还不是巨灾?" 陈长青望着我:“我不认为巨灾会是海啸,因为那是任何人阻拦不了的灾祸。 " 我道:“我没说过我可以阻挡灾祸,再联想下去,龙象征的强大力量,在中国 来说,是来自高层结构的一种力量,帝皇通常是用龙来象征。" 陈长青点头:“有点意思,东方还有什么皇帝,日本天皇?" 他讲到这里,我陡然一怔,突然之间,想到了什么,陈长青的神情和我一样, 很明显,他也在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。 我们两人互望着,几乎在同时开口:“龙,也可以象征在东方的一股强大力量 。" 陈长青抢着说道:“一股强大的力量,那是指.....。指.....。指......"他一 连说了三个“指”字,没有再说下去,我也没有说下去,大家又保持着沉默,然后 我才道:“那么要被吞噬的是......"我们都皱着眉,没有答案,我陡然一挥手,叹 了一声:“我们在这里胡乱臆测,是没有意思的,不如去实际进行点工作,走,我 和你一起找孔振源去,在古藉中去找上一次七星联芒,结果发生了什么灾祸,那就 比较容易推想一些。" 陈长青本来就有点怕一个人去见孔振源,一听我肯和他一起去,大是高兴。我 和他一起下了楼,在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上,我看到地下室的门关着,我大声叫:“ 我和陈长青到孔家去。" 白素的声音从地下室中传了出来:“好。" 我和陈长青到了孔家,孔家正忙着办丧事,孔振源一见了我们,一副不欢迎的 样子,我相信要是陈长青一个人来,一定一见面就叫他撵了出来。 我说明了来意,他摇头道:“我看不必了。" 我不禁苦笑,几天之前,他在大雨之中,苦苦求我,现在,变成我求他了。我 道:“这是孔先生的遗愿,他生前要我去做点事,你也知道的,我一定要替他做到 ,你不想令兄在九泉之下怨你不肯合作。" 抬出了孔老大的招牌来,果然有效,孔振源的神情十分勉强,但总算点了点头 ,他允许我和陈长青到孔振泉的房间中看书,但是:“千万不能在屋子中随便走动 。”我们的目的已达,自然也不再去理会他的限制,连声答应,就进了孔振泉的房 间。 录入: 黄金屋: 标题 <<书路--追龙>> 第七部:查到了七星联芒的凶象所主和不知道白素在干什么 接下来,一连七天,我们饮食自备,我和陈长青两人,一直在孔振泉的房间中 查看着各种天文书藉。陈长青当了孔振泉一年仆人,没有白当,他对古代天文学的 知识,比我丰富了不知道多少。孔振泉的书实在太多,要详细全部看完,至少要十 年八载。 陈长青的知识丰富,就有好处,至少,他可以知道哪些书有用,哪些书,根本 连翻也不必翻。我把这一部分工作留给陈长青,而我则专门看孔振泉的纪录。 孔振泉留下来的他对观察天象所作的纪录之多,惊人之极,足足有三十书柜, 他的字迹又草,龙飞凤舞,有时,字小得要用放大镜,有时,每一个字又像核桃那 么大,估计他大约自二十岁起,开始有了纪录观察所得的习惯,一直到逝世,超过 七十年的记载,所用的名词、字句又全生涩不堪,七天看下来,简直看得头昏脑胀 但是却也大有收获,我发现,孔振泉不但对前人所知的星象主吉凶,有极熟悉的记 忆,他还有许多独特的见解。事先的占测得到了证实,再加以确定。 例如,在丙子六月初四(一九三六年),他记下了这样一条:“太岁西移,东 有星闪烁,又数见流星在太岁西,主有兵凶,由东至西,中国其将有大兵燹乎?" 在第二年,丁丑六月,抗日战争全面爆发,他记着:“一年之前,太岁西移, 所主兵凶,应于此,大兵燹果然应天象而生,太岁来自东,此日本兵西移之兆也, 痛乎早不知之。" 他说“痛乎早不知之”,实在令人有点啼笑皆非,就算早知道了,有什么办法 ?“太岁”就是木星,我相信“太岁西移”,大约是木星在它的运行轨道上,在向 西移动,可以从地球上观察到的一种现象,那么,就算“早知”,又有什么用处? 难道可以把木星向西移的轨迹推而向东吗? 在这场大战之前,孔振星倒确然作了不少预测,他也测到:“东有大凶”,指 日本的侵略野心家。 可是,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后,却有好几年,他没有留下什么记录,只有一条, 堪称令人吃惊:“填星出现阴影,大凶,主一大将,死于非命。" 后来,在三个月之后,加注着这一条:“戴笠堕机。" 这的确很令人吃惊,戴笠是什么人,年轻朋友可能不清楚,他是中国近代史上 一个十分出名的情报工作首领,有着将军的头衔,在南京附近堕机身亡,而孔振泉 在三个月之前,就在星象之中,看到了会有这样的事发生,只是他不知道会应在哪 一个人的身上。 我越翻阅他的记录,越觉得从星象来占算推测,可以科学化,有一定的规律可 循,而孔振泉观察功夫之细,也令人叹服不已。 可是七天下来,我和陈长青两人,还是未曾找到我们要找的资料。 在这七天之中,我和白素相见的时间极少,她一直在地下室中。那天我半夜回 去,恰好碰到她从地下室出来,我大是好奇,问道:“你究竟在干什么?" 她用挑战的语气道:“你推门去看一看,就可以知道我在干什么了。" 我“哈”地一声:“你以为我猜不到,唉,我第一次见孔振泉的时候,如果对 星相学知道得像现在一样多,我就可以知道他讲什么了,难怪他会对我失望,以为 我是假冒的卫斯理。" 白素笑道:“你还不知道我在干什么。" 我笑说道:“我一定会猜得到的。" 白素有点狡猾地笑了一下:“其实,你如果稍为注意一下,早就可以知道我在 干什么了。" 我感到十分狼狈,因为白素分明是在说我的注意力太差,所以才不知道她在地 下室干什么,我摊了摊手:“真是,这七八天,被孔振泉的那些观察天象的记录, 弄得头昏脑胀......"我接下来,向她讲述了几则有关孔振泉的记录,白素用心地听 着,中间表示了一下她的意见。在讲述的过程中,我仍然在转着念,想知道白素在 地下室在干些什么。有什么事是需要她长时期工作的?我在孔振泉房间里已经七八 天了,她的工作还没有完成。 可是这时候,我根本无法集中力量去想,因为我一集中思想,想的几乎全是天 上的星星和那些星的中国名称和西方名称。 我又说了一些话,高举双手,表示投降:“好,我猜不出。" 白素微笑道:“好,给你一点提示,家里面少了什么东西?" 我呆了一呆,我的注意力还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,家里少了什么我都会不知道 ?我立时四面看了一下,实在什么也没有少,我只好道:“好,再给我一天时间, 我一定能知道你在干什么。" 白素没有表示什么,我知道白素这样提示,少了的一定是十分明显的、大件的 物事,不会是什么放在抽屉里的小东西。 可是,一直到第二天早上,陈长青来按铃,又约了我一起到孔振泉家去之前, 我还是未曾发现少了什么。白素又早已把她自己关在地下室,在进行她的“工作” 了。 这一天,和以前七八天一样,我和陈长青翻阅着记录和书籍,我发现了相当重 要的一条,特地用另一种纸张写着,夹在大叠记录之中,我一看就被吸引的原因是 因为上面提到了东方七宿。 字条上写着:“东方七宿,主星青龙三十,赤芒焕发,主大祸初兴,而云气弥 漫,大地遭劫,生灵涂炭,亦自此始。三十主星之间,星芒互挫,主二十年之内, 自相残杀,血流成渠,庶民遭殃,悲哉悲哉!" 在这几行大字之旁,还有一行小字注着:“天辐暗而复明,另有太平盛世见于 东方,真异数也。" 孔振泉的记录,大多数文字十分晦涩,要人费一番心思去猜,这两段文字,也 一样,不知道真正在说些什么。似乎是说,东方七宿三十颗主要的星,忽然一起起 了变化,那是人间大祸临头,生灵涂炭,而且灾祸十分惊人。但是又有着转契,在 东方,就在房宿之下的天辐星官,先暗后明,却又有太平盛世的异数,这不是自相 矛盾吗?我看了几遍,对其中的含义,只能隐约领悟一些,我把陈长青叫了过来:" 你过来看看,这两条提到了东方七宿,是不是有特别的意义?”陈长青抛下手中的 书本,转过身来,皱着眉道:“好像不很容易明白。天辐.....。的位置,是在整条 青龙的腹际,那说明什么?"我道:“生灵涂炭和太平盛世共存,这种矛盾的说法, 似乎也很难理解。" 陈长青把纸条翻了过来:“看,后面另有记载。咦,好像他推算了东方七宿中 三十颗主星的影响。" 我忙向他手中的字条看去,只见有几行十分潦草的小字,要仔细辨认,才能认 得出来,我和陈长青逐字辨认着,有三个字,无论如何认不出是什么,但那倒无关 紧要,因为整个句子的文理,已经弄清楚了。 孔振泉用极潦草的字迹所写下的句子是:“费时一载,占算东方七宿三十主星 气机所应,所得结果,实为天机,已.....。藏于最妥善处,见者不祥,唯在日后, 七星有芒,方可一睹。其时,生死交替,不复当年矣。" 我和陈长青看了,不禁呆了半晌,我首先打破沉寂:“这段话的意思很明白: 三十颗东方七宿的主星,影响了三十个人的行为,他连那三十个人是什么人都推算 出来了,列成了一张名单,只不过‘见者不祥’,所以他把名单密藏了起来。但如 今已到了他所说‘七星有芒’的时候,名单应该可以出现了。" 陈长青心急地道:“在哪里?" 我道:“耐心找,一定可以找得到的。" 有了这个发现,我和陈长青两人都大是兴奋,可是接下来三天,却一点也没有 发现。 到了第四天,白素究竟在干什么,我还没有猜出来,而陈长青在翻查古籍方面 ,倒又有了新的发现,而且,正是“七星联芒”的那种异象,那是一本十分冷门的 书,连书名也没有,而且还是手抄的,真不知道孔振泉用什么方法弄来这种书。这 本书中有这样的记录:“建初三年戊寅七月,白虎七宿,七星联芒,汇于极西,大 凶,主极西之地,一年之后,毁一大城,无有能幸免者。" 陈长青一看到了这条记载,就大叫了起来:“看,七星联芒的星象,原来是大 凶之象,是表示有一个大城市要被毁灭。" 我忙也看了一下:“是啊,那次是西方七宿的七星联芒,一个西方的大城市要 毁灭,建初.....。建初.....。那是什么皇帝的年号?" 陈长青翻着眼道:“中国历代皇帝那么多,所用的字眼又差不多,谁能记得那 么多?" 陈长青所说的倒是实情,除了几个著名皇帝的年号之外,谁能记得那么多?我 一面想着,一面翻找着可以参考的书,找到了,急急查看。建初这两个字不知道有 什么好,居然有三个皇帝用它来作为年号:东汉章帝,后秦姚苌,西凉李嵩,年代 分别是公元七十六到八十四年,公元三八六到三九四年,公元四O五到四一七年。 看到西方七宿七星联芒的日期,是“建初三年戊寅七月”,一年后,西方一个 大城市将有全城毁灭的大灾祸,那么,这个大灾祸发生的年代,一定是在下列三个 年份之一:公元七十九年,公元三八九年和公元四O八年。 我和陈长青把这三个年份,列了出来,我先指着“公元七十九年”这个数字, 道:“公元七十九年,不免太早了吧,那时候,西方不见得会有什么大城市可以供 毁灭--"我才讲到这里,陈长青突然现出了一股古怪之极的神情,喉际也发出了“ 咯”的一声响。 我一看到他这种样子,就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什么,是以怔了一怔。而就在一怔 之间,我也突然想到了,一时之间,我虽然看不到自己,但是我相信我的神情一定 和陈长青一样古怪,因为我的喉际,也不由自主,发出了“咯”的一下怪声。 而且,我和陈长青,不约而同,先吸了一口气,然后又一起惊叹:“天!" 那真值得惊叹,因为我们都想起了公元七十九年,在西方发生过什么事,那是 人类历史上极其著名的一个大惨剧,当时,罗马帝国全盛,庞贝城是当时世界上有 数的大城市之一,公元七十九年八月,因为维苏威火山爆发,全城被火山熔岩和火 山灰淹没,毁灭于一旦,全部人口无一幸免。 公元七十九年八月,是建初六年(东汉章帝建初三年)七月,观察到了西方七 宿七星联芒之后的一年。 七星联芒,大凶,主一个大城市毁灭。 而东方七宿七星联芒,当然也主大凶,表示东方有一个大城市要毁灭,就在这 种异象发生之后的一年,这个大城市的毁灭,就会实现。 在公元七十九年,庞贝城的毁灭灾祸之中,丧失了多少人命,已经全然无从查 考了,但在当时,一个城市再繁华,聚居的人,只怕也不会超过十万人。而如今的 大城市,动辄聚居了数以百万计的居民,如果整个城市遭到了毁灭的命运,那真是 不堪想像的大灾祸。 难怪孔振泉在观察到了这种七星联芒的异象之后,要声嘶力竭地叫嚷“生灵涂 炭”,要声嘶力竭地阻止这种大灾祸的发生,激动得终于死去。 我迅速而杂乱无章地转着念,心中只有一种感觉:极度的震撼和恐惧。 本来,我并不十分相信地球上的人和事受来自天体的神秘力量影响,但是近十 多天来,看了孔振泉的那么多记录,我已相信,在浩淼无边的星空中,在亿万颗星 体上发生的变化,都有可能影响地球上的一切“行动”。这种“行动”,从潮汐的 涨退,无线电波的传送,一直到地球上生物的行动,人的情绪的变化,等等,几乎 地球上一切行动,都包括在内。心理学家早已证实了月亮的盈亏,对人的心理、情 绪有一定的影响。或许有人会说:月亮是离地球那么近的一个星体!对,可是也别 忘了,月亮在星群之中,是那么小的一个星体,渺小得在整个宇宙之中,几乎不值 一提。 陈长青更加被这个发现震动得讲不出话来。我抬头向他看去,他张大了口,额 上沁出汗珠。 过了好一会,我才讲得出话来:“已经查明白了,七星联芒,主一个大城市毁 灭。" 陈长青先在喉际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,然后才道:“是.....。哪一个城市?"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,东方的大城市相当多,这种凶象,会应在哪一个城市身上呢? 我还没有回答,陈长青又用相当尖锐的声音道:“东京!我看是日本的东京。" 我吸了一口气:“一九二三年的关东大地震,早就有地质学家指出,大地震六 十年一个循环,一次比一次强烈,算起来,时间倒正是明年.....。难道整个东京, 会在大地震中毁灭?" 陈长青喃喃地道:“无一幸免,无一幸免.....。东京现在有多少人?" 我苦笑了一下:“白天超过一千万,晚上大约是六成,这场大地震.....。会在 一年之后发生。" 陈长青抹了抹汗,神情忽然有点古怪:“孔振泉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?为什么 他要声嘶力竭,求你去拯救日本人?" 我听得他这样讲,啼笑皆非,用力挥着手:“你从头到尾把我看得太伟大了, 就算我们确定了一年之后,东京大地震,整个毁灭,我有什么法子使得地震不发生 ?”陈长青望着我,点头道:“是啊,你再神通广大,只怕也没有这个能力。如果 你到日本去,开记者招待会,公开这件事,要日本人在一年之内,迅速放弃东京, 作全民疏散--"陈长青讲到这里,我已忍不住喝道:“住口,你在胡说什么?我们 两个人如果这样做,唯一的结果,就是被日本人关到神经病院去。" 陈长青叹了一声:“说得是,不会有人相信,就像是我们居住的城市,如果忽 然来了两个人,说一年之后,整个城市要毁灭,赶快逃走吧,谁都会把这种话当耳 边风。" 我道:“是啊,所以我们就算知道了,也一点办法都没有。" 陈长青的神情有点滑稽:“至少可以通知所有相熟的人,明年那个时候,不要 到东京去。" 我挥手:“去你的。" 我们两个人都静了下来,望着孔振泉生前所睡的那张大床。 当晚,在大雨之中,我被孔振源带到这个垂死的老人面前,老人所讲的话,当 时的情景,又一幕一幕在我脑海之中浮现了出来。 当时,我对他讲的话,一点也不明白,在经过了一连串经历之后,现在回想起 来,他的话,有一大半是可以理解。 要去理解孔振泉的话,其实很容易,只要相信真能靠星象预测地球上将发生的 事就行。 我虽然已经相信了星相的正确性,但是孔振泉的话,还是不可理解,他一见到 了我的时候就嚷叫:“阻止他们!阻止他们!" 同样的话,他重覆了不少次,都是要求我去“阻止”一些事。 阻止什么呢?我到现在还不明白,阻止东方七宿中的七颗星发出异色星芒?令 那七股星芒不要交汇在一点?知道了有一种力量要毁灭一个大城市,去阻止这种力 量的发生? 他比我早看到了东方七宿七星联芒的异象,当时他就惨叫“不得了”、“大灾 大难”,又曾叫“他们要降灾,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”。 这更不可理解了,我无论如何没有能力去消灭大灾祸。 当我皱着眉在想着的时候,陈长青忽然道:“卫斯理,不对。" 我抬头向他望去,他先吸了一口气:“恐怕不是东京会发生大地震。" 我问:“你又想到了什么?" 陈长青道:“孔振泉曾叫嚷着要你去阻止他们,你记得不?要是灾象是指东京 会发生大地震,你无法阻止。" 我叹了一声:“当一种灾祸要使大城市毁灭,不论哪是什么力量,都无法阻止 。" 陈长青迟疑着,我道:“我们不妨设想一下,有多少种力量,可以使一个大城 市毁灭,使住在这个大城市中的人难以有幸免?" 陈长青“嗯”地一声:“地震,火山爆发,海啸。" 我道:“这三者全由于地壳变动而引起,是超级巨大的变动。" 陈长青道:“至少,那是能使大城市毁灭的力量,还有,如果是超巨级的旋风 ......"我摇了摇头,旋风能摧毁一个城市的部分,决不能把整个城市席卷而去。 陈长青又说道:“核武器的袭击。" 我震动了一下,是的,核子武器的袭击,但那也得是大规模的核武器袭击。 大规模的核战争,又岂止是毁灭一个在东方的大城市而已,那么,是什么呢? 核电厂的意外爆炸? 我一面想着,一面道:“有这个可能,看来就是这几种力量了。" 陈长青道:“自然的力量,都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,任何人不能,只有人为的 力量,能才用人的力量去阻止,难道真是核战?" 我没有回答,心中在想的是,即使是核战,我又有什么力量去阻止?大量带着 核弹头的火箭,飞向一个城市,这个城市就注定被毁灭了。 陈长青叹了一声:“唉,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了,你有什么意见?" 我只是耸了耸肩:“我们要查的事,已经有了答案,可以不必再来了。" 陈长青有点依依不舍:“这里的藏书那么多,我真想好好看上几年。" 我作了一个“请便”的手势,向外走去,离开了那间房间,在走下楼梯的时候 ,看到孔振源走过来,我陡地想起,他们两兄弟感情很好,孔振源对星相学虽然没 有兴趣,但他的哥哥一定曾和他提起过什么,只要他记得,覆述出来的话,就很有 参考的价值。 所以,我向他走去,道:“孔先生,能抽点时间和我谈谈么?" 孔振源皱了一下眉,但还是点了点头,陈长青这时,从房门口探出头来,叫着 我,我向上指了一指:“就到令兄的房间去如何?" 孔振源没有反对,我们又一起走了上去,孔振源看着房间中的一切,神情十分 伤感,忽然道:“那只箱子,你打开来看了没有?里面有什么?" 我有点懊丧:“开了,什么也没有......"我“啊”地一声,突然之间,知道这 些日子来,白素在做什么了。 录入: 黄金屋: 标题 <<书路--追龙>> 第八部:陈长青的星象和人生的新理论 孔振源总起了那只黑漆描金箱子,使我想起了这十多天来,白素躲在地下室中, 在做些什么:她在对付那些九子连环锁!白素有时会有很奇怪的想法,我用最直接 的方法拉脱那些锁,发现大箱子中是小箱子,小箱子中是更小的箱子,而最小的一 只箱子内又空无所有,白素曾说,孔振泉把这些箱子,用那么复杂的锁锁起来,另 有用意。当时,她表示应该耐心地去解开这些锁,而不是用我所用的办法。 这种想法就十分古怪,箱子里面如果是空的,不论用什么方法打开它,还是空 的,用斧头劈开,或是用钥匙打开,结果一定一样。 但是白素却不相信这个如此简单的道理:她一定在当晚,就把被拉脱了的锁扣 ,再装上去,然后,逐个逐个,去打开那些锁,看看结果是不是会不同。她曾提示 过我,问我少了什么东西,那只箱子不见了,由于根本是一只空箱子,我对之已没 有兴趣,所以也一直想不起来。 直到这时,我才知道她在干这样的傻事,不知道现在她已经弄开了几把锁了? 那种九子连环锁,本来就十分复杂,到最后一具,小得要用钳子来操作,要弄开它 ,不知要费多少功夫! 我决定一回去,便告诉她我已知道她在干什么,并且劝她不必再干下去了。 当下,孔振源听了我的回答之后,神情十分讶异:“箱子里什么也没有?" 我摊了摊手:“是的,不,箱子中是箱子,从大到小,一共是九只,每一只都 有一柄九子连环锁锁着,打开了最小的一只箱子,里面什么也没有。" 孔振源的神情更是古怪:“真是,家兄行事,真是鬼神莫测。" 陈长青插了一句:“我不相信你那么快就弄开了锁。" 我笑道:“箱子是我的,我自然不会有耐心慢慢去解锁,我......"我作了一个 把锁拉断的姿势,陈长青大不以为然地摇头:“卫斯理,你这个人,真是煞风景到 了极点,你没想到孔老先生这样做,是有道理的吗?" 我笑道:“当然有道理,就是想引你这种懂情趣的人去浪费时间。" 陈长青一脸悻然之色。 孔振源坐了下来,我向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们的发现,他听得十分不耐烦。 等我讲完,他呵呵笑了起来:“家兄也真是,卫斯理,我看你没有能力可以挽回一 个城市的浩劫。" 我摊着手:“当然没有,但是我们想知道进一步的资料。孔老先生生前所讲的 话,有一些,你以为并无意义,但可能十分重要。" 孔振源立时摇头:“我不能帮你,他讲的那些话,我根本听不懂,如何记得住 ?" 我道:“这倒是真的,不过.....。你曾说过,他要见我,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,他要你找我,总得说个原因吧!那时候他的谈话,你是不是还记得?" 孔振源皱着眉,想了一想,才道:“他第一次提起你,还是江星月老师还在世 的时候,有一次江老师来看他,两人讲着,他就把我叫了去......"孔振源又想了片 刻,才说出当时的情形:当时,孔振泉半躺在床上,江老师坐在床边,孔振源一进 去,孔振泉就道:“有一个人叫卫斯理,你找他来见一见我。" 孔振源知道他哥哥的脾气,讲话颠三倒四,今天讲了,明天就会忘记,但是不 答应却又不行,所以连声答应。 孔振泉吩咐完毕,自顾自和江老师在讲话,孔振源对他的哥哥十分尊敬,不敢 立刻退出去,又站了一会。 他听得孔振泉道:“东方七宿,星芒才现,但迟早会联芒,届时将大祸降生! " 江老师长叹一声:“天行不仁,奈苍生何?" 孔振泉道:“依我看,这次大祸,如果所托得人,还有一线转机。" 江老师喟叹着:“是啊,那位卫先生,他是一个奇人,希望那颗救星,应在他 的身上!" ....... 孔振源讲到这里,向我望了一眼:“我听到这里,就退了出去。" 陈长青一跃而起,指着我:“听!虽然七星联芒,大祸在即,但是他们两位, 早就看出有了救星!那救星可能应在你的身上!" 我苦笑着,指着自己的头:“看仔细点,头上是不是有五色云彩冒起来?" 陈长青又碰了一个钉子,赌气不再说什么,我问孔振源:“后来有没有再提起 过我?" 孔振源道:“果然,他第二天就忘了,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你是谁,该上哪里 去找你,也就放下不理。" 孔振源道:“他每隔一个时期,会催我一下,我都敷衍了过去,到了最近,他 健康越来越差,催得更急,那天我忽然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,就向你提出了要求。 " 我感到十分失望,停了片刻,再问:“江老师死了之后呢?" 孔振源“哦”了一声:“对,江老师出殡那天,他坚持要到灵堂去,劝也劝不 听,坐了轮椅,我一直小心地陪着他,在江老师的灵前,呆了许久,江老师是他唯 一的朋友,自然他很伤心。" 我提示着:“那么,他对江老师的遗体,是不是讲了些什么?" 孔振源点头:“是,他呆了好一会,才叫着江老师的名字,说:‘你倒比我先 走,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大祸将临,除我一人之外,谁能看到七星联芒异象的, 吉星便应在此人身上。’就是这么两句。" 孔振源讲来很平淡,可是我却大为震动,陈长青更是指着我的额角,“你听到 没有,你是吉星,和凶象对抗的吉星。" 这时我突然感到了极度的疲倦,一件我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,硬派在我的头上 ,而且这件事还是这样虚无而不可捉摸,真令人心底感到疲倦。 我用力抚着自己的脸:“我才又想到一个整座大城市毁灭的可能。" 陈长青张大了嘴,我道:“如果有一颗小行星忽然脱离了轨迹,冲向地球,那 么即使这颗小行星的体积,只有直径一公里,也足以令得一个大城市彻底毁灭。" 陈长青嗫嚅地道:“即使再小一点,也足以造成惊人的破坏力。" 我摊着手:“那么,你叫我怎么办?像电影中的‘超人’,一面叫着,一面飞 上天去,双手托住那颗小行星,把它送回轨迹去?" 陈长青无话可说,但是他真正固执得可以,喃喃道:“总之.....。你是吉星. ....。只有你看到了东方七宿中七星联芒的异象,或许.....。那是另外一种形式的 破坏力量,你可以阻止。" 我的声音听来更疲倦,但是我还是用了十分坚决的语气道:“从现在起,我决 定忘记这件事,把它当作是一场噩梦。" 陈长青怔怔地望着我,我已转过头去向孔振源道别,陈长青追了出来:“如果 我想到了什么破坏力量,你......"我叹道:“不要浪费自己的脑力,还是那句话, 一种力量,如果能够毁灭一个大城市,那就决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阻止的。" 陈长青道:“谁说一定是要你一个人的力量去阻止?也有可能是从你开始,发 动起一股力量来,与毁坏力量相对抗。"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,陈长青的话,倒不是没有道理的,我想了一想:“好, 我们不妨再努力找找看是什么样的破坏力量。" 我说着,又拍了拍他的肩:“看起来,吉星是你,不是我。" 陈长青十分严肃,一本正经地道:“那也没有什么稀奇,地球上有很多人,都 受着亿万星体的影响,我想,那是由于人脑中有一种特殊的能力,每个人的这种能 力又各自不同,亿万星体放射出来的亿万种不同的射线之中,充满了不同的能量, 可以和哪一个人的脑部活动相结合,就会影响这个人的脑部活动,决定他的才能、 思考、活动,甚至性格。" 这时候,我和他已经走出孔家的大宅,我听得他忽然讲出了这样有系统的一番 话来,也不禁肃然起敬,“嗯”地一声,表示同意:“你这种说法,十分新鲜,人 与人之间,性格不同,才能有异,本来就是神秘不可思议,现代科学无从解释,天 才从何而来?性格由什么来决定?你用不同的人,受不同星体的放射能量影响来解 释,真是创举。" 陈长青高兴之极,声音也高了不少:“是啊,你想想,莫扎特四岁会作曲,受 迪生一生之中发明了几百种东西,爱恩斯坦的相对论一直到现在还是科学的尖端。 有的人天生是政治家,有的人天生是科学家,有的人庸庸碌碌,有的人光芒万丈, 全是不同的人,受了不同星体影响的结果。" 我拍了拍他的背:“要是两个人性格相仿,才能相类,那就有可能是同一个星 体,影响了两个人。" 陈长青道:“我想是这样。这是我一年多来研究所得,而且,我相信一个人接 受星体的影响,从这个人一离开娘胎就开始。当这个人来到人世,宇宙星体运行情 形起着决定作用。" 我缓缓地道:“你这样说法,也简略地解释了何以根据一个人精确的出生时刻 ,可以推算出这个人大致命运的这种占算法。" 陈长青更是兴奋:“可以支持我理论的事实还是很多,西方人把人的出生月日 ,分成十二星座,他们早就发现医生、艺术家等等,大家属于同一星座。" 那时正是下午,我抬头向天,自然一颗星也看不见,我的心中十分感叹。就算 是在晚上,我们抬头,望向星空,可以通过肉眼看到的星星,只怕不过是实际上宇 宙中星体的亿分之一,宇宙中的星体数字,自然远远超过四十亿地球人的数目。每 一个人,可能有时还不止受一颗星体的影响。 陈长青知道我在想什么:“当然,我想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可以受星体影响, 在非洲深山中的土人,就未必有,但是非洲部落中出众的人物,如巫师、酋长、出 色的猎人、战士,他们为什么会特别出众呢?自然有某种神秘力量,给他们才能。 " 我来到了车边,请陈长青先上车。 陈长青进了车子,还在起劲地道:“以前,有很多问题我想不能,譬如说人的 命运,就奇妙之极。以中国过去的情形来说,譬如说打仗了,一条村的农民,一起 去当兵,为什么十年八年下来,有的早就打死了,有的当来当去是小兵,有的却成 了将军元帅?命运,其实也由星体的影响而来。" 我望着他:“你创造出了这种新鲜的论点,当然也是由于某个星体的影响了。 " 我这时那样说,一点讥嘲的意思也没有,陈长青不敢妄自菲薄:“自然是,人 的一切活动,皆源于此。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一颗什么星,或许离地球有几百万光年 那么远。" 这种“星体的神秘放射力量影响人脑活动论”当然无法有什么确切证明,但是 恰如陈长青所说,可以解释人的命运、才能、气质、活动的来由。 我驾着车,送陈长青回去,陈长青还叮嘱了我一句:“别忘了你是这次七星联 芒大凶象的吉星。" 我只好顺口答应,直驶回家,一进门,我就直趋地下室的门口,大力敲着门: “你不必浪费时间去弄那些锁了。" 我连叫了两次,听不到白素的回答,我还以为她不在地下室中了,我去推门, 发现门锁着,我又叫了两声,才听到“卡”一声,门自里打开,开门的正是白素。 我一眼就看到,好几只黑漆漆描金箱子,放在地下室的中间,一共有九只,箱盖都 打开着,看起来,白素已经完成了她的“壮举”,连最小的那只箱子上的九子连环 锁,都给她用正确的方法打开了。 我也看到,在一张桌子上,全是大大小小的白铜铸成的圆环,那自然是从锁上 解下来的,每一具九子连环,一共有十八个铜环,八柄锁,就有一百四四只大小不 同的铜环,大的直径有五公分,小的还不是十分之一。我摇着头:“真伟大,你找 到了什么没有?" 我一面向白素看去,一看之下,不禁陡然吃了一惊。刚才我在门一打开的时候 ,就注意箱子、铜环,并没有注意到白素。 直到此际,我才看到白素的神色苍白,一手按着桌子,几乎连站都站不稳,分 明是受了极度的震撼。我一惊之下,连忙四面看去,想弄清楚是什么令得白素的神 态如此反常。因为要令得白素现出这种震慑的神情,那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事。 可是我一看之下,却并没有什么足以构成威胁的人和现象。 我心中陡然一动,忙问:“你真的在箱子之中,发现了什么?" 照说是不可能的事,大大小小的箱子,每一只我都打开过,空无一物,既然是 空箱子,不论用什么方法打开,始终是空箱子,我坚信。 白素迅速地镇定了下来,不守她的声音还是不十分正常:“不,我并没有在箱 子之中,发现什么。" 我走过去,握住了她的手,她略避了一下,可是并没有挣脱,她的手,竟然是 冰凉的,这更令我惊骇莫名,我把她轻拥在怀中,连声问:“发生了什么事,发生 了什么事?"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,呼吸渐渐正常,过了片刻,她抬起头,掠了掠头发。这 时,在她的脸上,已再也看不到惊惶的神情了。 她先望了我一下,看到我因关心她而一脸惊惶,反倒微笑着安慰我:“别紧张 。" 我忙道:“你没看到你刚才的情形,你的手到现在还是冰凉的,发生了什么事 ?" 白素低下头去:“有了一些发现,但是我还不能确定是什么,请你不要再问我 ,等我自己有了点头绪,再告诉你,好不好?”这真是要命之极。白素明知我性急 如焚,最藏不得哑谜,可是她却又不说。而我又知道,白素如果说了叫我别再问她 ,那就是说,无论怎样问,都不会有用。 我呆了一呆,哀求道:“先说一个大概,总可以吧。" 白素叹了一声:“如果我自己知道一个大概,那就告诉你了。" 我再向地下室看了一眼,除了打开的箱子之外,一点特别也没有,看白素的身 上,也不像有什么特别可以令人震撼的东西藏着。 我可以立即肯定,白素有了一点发现,那发现令她震惊,就是在我回来之前一 刹那的事,那么,她的发现自然来自那些箱子。 我向那九只大小不同的箱子,望了一眼,白素叹了一声:“不要花时间在那些 箱子上。" 我笑了一下,尽量想使气氛轻松一点:“此地无银三百两?"